停好车，托马斯把五花大绑的K从后座上扛下来，向停在河岸边的自行式豪华房车走去。
约25公斤的大铁块真够他受得，幸亏摄影生涯练就了一副好体能，从大学时代起就按照导师要求养成了绑着沙袋在运动场里跑圈的好习惯，汉娜背着他的摄影设备包跟在后面累的头晕眼花。
K从刚才离开EMP爆炸范围后就自动重启了，自检完毕后发现四肢驱动系统阻力过大，无法正常使用，反复扫描周遭环境后判断自己被陌生人强行带走，从那时起，它一刻不停的重复几句话：”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你们想干什么？”
「这家伙不光沉，还很唠叨，都快把我烦死了。」托马斯砰的将K扔到露天营火堆旁：「它怎么不说，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呢？」
「因为从物理角度讲我不能告诉你，从哲学角度讲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K前后动动耳朵，仍挣不开捆住四肢的金属绑带，当然，是在不产生破坏性后果的前提下。
汉娜噗嗤笑出了声：「看来是高级智能宠物机器犬，我曾经差点冲动贷款买一只。」
「人家才不是宠物汪，我是Dr.Lee的助理合伙人，超级智能机器生命体，你们这两个野蛮粗鲁的碳基生命体。」K模拟了一个翻白眼的动作。
「谁是Dr.Lee？」汉娜收住笑容蹲下来摸摸它的头。
K的眼睛亮起一连串小粉心：「虽然被美女摸很开心，但本汪不能告诉你。我已经将坐标位置发送了出去，稍后Dr.Lee会来认领失物的。」
「Fuck，糟糕了。我要在它的主人来之前把数据拷贝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劲爆内容。」托马斯打开房车的外置侧顶照明灯，急忙从背包中摸索着电脑：「弄丢了昆虫拍摄器，屁都没拍到，汤姆翻脸可比如今流行虚晃一枪的闪购都快。」
「主编不是让我们重点拍玛莲娜现场慰问机械战警的照片吗？补拍到了啊。」汉娜有些小迷糊。
「你以为他所说的重点就真的是表面意思上的重点吗？难怪你常在组里坐冷板凳，我可爱的小傻瓜，入行多年不得要领呐，正确解读上司蠢话背后的意思才是职场的关键。」托马斯歪歪头戏谑的回答，温柔语调中却是对自己浓浓的嘲讽。
汉娜张了张嘴又哑然无声，虽然她知道自己在工作中是个边缘角色，但被人这么直白的戳中，心头难免也飘过几丝难过，尽管对方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你是不可能成功的，我和Dr.Lee都是天才，想拿数据没那么容易，哼！」
「切，自称天才的一般都是傻瓜，汉娜，仔细找一下我的摄影包夹层里有个万能数据猎手。」托马斯才不信这个邪，他偷拍过许多欺世盗名的所谓天才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刻。
「住手！严重警告你们两个碳基生命体，再侵犯本汪，我就要对你们不客气了！」K义正严辞的交涉，边说边用尾巴支撑地面将自己笨拙的翻滚了一圈。
「矮油，生命体？还侵犯？这娇羞的用词，我现在倒有点要承认你是天才的倾向了。」托马斯愈发觉得这个小东西有趣，盘算着怎么把K拖进房车，借助明亮的灯光和工具拆开来仔细研究一番。
「住手呢！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生命体，本汪绝不是家庭陪伴机器犬，配备防御装置，受到威胁将会触发攻击行为，因此产生的后果，生命体需自负！」K换上了恶魔紫的眼睛，这是TA表达发怒的标志，同时身体表层涌起薄薄一层透明电磁波纹。
「靠，咬我呀，最不爽被威胁，管它是人是犬。」托马斯走近房车，从底盘下摸出一把陈旧的断线钳扛到肩上，他勾起一抹坏笑：「我就不信不能让它闭嘴，我们来测试一下。」
「你打算做什么？当心！」汉娜觉得不稳妥刚想劝阻，结果惊呼起来，托马斯轮起铁钳砸向K。
一阵银色电光噼里啪啦闪过，陈旧的铁钳手柄防护胶皮严重剥落，金属大面积裸露在外，电流通过铁钳作为导体刹那间就将托马斯放倒。他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恢复正常知觉后呻吟道：「妈的，这就是我讨厌宠物的原因。」
「你没事吧？太危险了！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在弄明白前，不要再靠近了。」汉娜惊惧的盯着K，试图从一侧扶起托马斯让他躺到篝火堆旁的野营椅上休息。
「不靠近怎么弄明白？放心，驾驶室的工具箱里有双橡胶手套，你去帮我拿过来，我就要把它强拆一下试试。」托马斯任性的挣脱汉娜的手臂，指着房车门口的步梯示意。
突然间，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僵硬声音通过K的嘴巴跳脱而出：「住手，我劝你听从汉娜小姐的建议，远离我的机器犬，刚才它只是释放了20%的电压，下一次绝不会这么收敛。」
「等等……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汉娜诧异的质问。
对方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嗤笑：「哼，如果愿意，我们可以无所不知。」
她大吃一惊打了个寒噤，曾经接到的那通深夜匿名电话也说过相似的话——我们无所不知。
一时间地铁长椅、跳下站台的身影、人群尖叫声、小鹿斑比马克杯……各种画面的碎片像子弹一般击中了自己的大脑，汉娜把拇指紧紧攥在掌心，竭力遏制着自己的胡思乱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