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三个半夜出来鬼混的青年,嘻嘻哈哈的闯进便利店,扰乱了这遗世一隅。
女孩从冷柜中抓出瓶装水扭开盖子往嘴里猛灌,一个男孩在货架中穿梭,往衣服口袋中塞了不少能量棒和安全套。还有一个反戴棒球帽的男孩,精神亢奋嚼着口香糖站到收银台前跟奎恩搭话:「嘿!哥们,我们一会去滚床单,想加入么?」
奎恩没有回应,只是斜眼打量了下穿着艳俗暴露的女孩。
「三人行,刺激,收费很合理哦。」棒球帽用力敲着收银台的桌面。
「没兴趣,只要你们最后能给口袋中的商品合理付钱就好。」奎恩头疼的是小混蛋们恐怕想吃霸王餐。
「哥们,那你对这个感兴趣吗?加了特别的料哦。」对方摊开手掌,展示几支卷好的烟。
「加了什么料?」
「莉莉丝之眼啊,哥们。」棒球帽兴奋的挑起眉毛。
奎恩看到男孩白眼球上蔓布着远超正常数量的红血丝,吸食莉莉丝之眼后典型的症状。他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一把捏住棒球帽的手腕,抢过烟卷:「都特么的给我滚出去。」
「抢我东西?还过来!贱人!」棒球帽激动的从腰间拔出把手枪,指着奎恩叫嚣。
另外两人见状发出一阵狂笑,愈加放肆的对货架拳打脚踢弄得东西四处飞溅,更为疯狂的往衣袋、内裤、领口中塞东西……便利店瞬时狼藉满地。
见鬼,这些小王八蛋简直无法无天,奎恩真的生气了:「警告你们,再不滚出去,我就真不客气了!」
「猜猜怎么着,我还就不出去,吃定你了!把收银机中的钱统统拿出来,不然老子就用这铁家伙在你身上开几个洞。」棒球帽吸吸鼻子,打开手枪保险胡乱挥舞着。
奎恩无法再容忍他们瞎胡闹,将手中的烟卷狠狠拍在桌上,就去抢对方的武器。不料他低估了莉莉丝之眼对人体组织的效应,棒球帽此时力量大的惊人,硬生生扛住了奎恩压到枪管上的手。两条胳膊绞在了一起较着臂力,扭打间隙棒球帽摸到收银台旁立着的成人杂志陈列架,抄起来就朝奎恩脑袋上招呼。
奎恩猝不及防,闪身躲避手指一泻劲,枪口顺着惯性抬高走火,子弹射中了收银台斜上挂的电视屏,画面破碎挣扎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棒球帽以前显然没怎么真开过枪,大張着嘴巴愣了几秒,表情由惊吓到狂热,回过神来像受到了刺激,疯狂用手中的铁架攻击奎恩,另外两人怪叫着冲过来加入混战。
他们双眼充血对着倒地的奎恩拳打脚踢,夹杂着亢奋的笑声和叫骂,如同参加一场撒旦献祭的狂欢。
手无寸铁的奎恩额角流着血,用手肘保护面部,尽量蜷起身体防止内脏受伤。
「都特么的给老子住手!怎么回事?活腻味了么?」有人闯进便利店,随之两声尖锐的鸣枪,天花板上的一盏顶灯连同半块石膏吊顶咣铛脱落,拉扯着线路垂吊在半空中咯吱吱左右晃荡。
骚乱戛然而止,三人组从失控情绪中被叫停,转头估量着新出现的家伙似乎并不好招惹,他们之间飞快交换了下眼神,随即骂骂咧咧的抓起地上的战利品,匆忙撤出便利店。
「滚!再让老子看见,放了你们的血,小兔崽子们。」阿方索收起武器,踢开翻倒的椅子,将奎恩从地板上拉起来,叹口气:「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拜托,你好歹也是暗夜子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这里不欢迎你。」奎恩强忍着天旋地转的眩晕站定,耳道里的嗡鸣逐渐平复,血顺着眉毛洇进眼角,视野中一片腥红。他用力眨眼,想把红渍从角膜中甩出去,糟心的是这种颜色让他饥肠辘辘。
「路过,心情欠佳进来买东西,仅此而已。」阿方索跨过地上的狼藉,在一排尚未遭殃的货架上找到了迷你伏特加,吹声口哨说道:「看来我还剩点小幸运。」
“然后再顺手打碎我一盏顶灯?”奎恩无奈的看着天花板上的黑洞,还有被弄坏的电视,再加上数目对不上的酒水,以及被三个小混蛋抢走糟蹋了的货物,自己这周的薪水肯定入不敷出。
“我赔你。”阿方索从裤兜中摸出几张大小不一的现钞,揉成团扔过去:”说实话你喜欢现在的生活?”
奎恩半跪在地上开始将尚完好的货物往大号购物筐里捡:「整理东西能让我找到有序的平静。」
「嘿,哥们,清醒点,别做梦了,那是虚假的平静。」阿方索拧开伏特加瓶盖抿上一小口。
「我喜欢午夜的超市。」
「你称这个小破便利店为超市?」
「不要对他人的世界指手画脚,有多余的精力不如管管它。」奎恩从地砖缝里抠出半截揉扁了的卷烟,伸直腰忧心忡忡的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莉莉丝之眼四处泛滥。」
「V血交易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各大领主默认存在,我能管得了什么,躲远点好了。」阿方索耸耸肩把伏特加递给奎恩:「需要物资可以来找我,别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欠神父人情,可是笔会下地狱的债务。」奎恩暂停了收拾东西,接过酒瓶苦笑着喝两口缓慢咽下:「我最该远离的是你们,我从没乞求过这样暗无天日,空虚苍白的生活。」
阿方索靠着货架盘腿坐到地板上:「此刻就不是地狱了吗?人类的生活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的暗淡空虚。」
「我喜欢平淡无争的度过余生。」奎恩把购物筐放置到一边,坐到地上拿起一袋撕破的果汁软糖心痛不已。
「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吗?」
「你怎么确定你想要的有意义?比如你时常挂在嘴边的玉石俱焚的骇世冒险?」
阿方索愣了一下换了副自嘲的语气:「呃,以前我的确会这么说。」
「现在呢?」
「现在?……我不知道……关你屁事。」
「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奎恩偏过头没有再追问,两人只是像孩童一样坐在地上,又像老成的大人似的沉默,午夜转角的雪景球再次凝固,包容了所有新添的碎片残痕,没有人再说话,各自回忆着不愿他人知晓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