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安魂曲 61

乐观主义?那是因为你对生活一无所知。

“厄运?你对厄运一无所知。”爱弥儿平静的回答。

她并没有认出自己来,该失望?还是该心碎?不,不,不,阿方索的情绪复杂到说不清楚,像饥寒交迫的破落贵族捧起一碗救济院的施舍粥,忆往昔浮华纠缠,却陌生的恍然隔世。

“没错,因为我是乐观主义者。”他很快收起失落,毕竟时光中再相逢,自己都到了胡茬变硬蓬勃生长的成年男子年纪了。她未曾改变分毫,而自己褪去了幼稚,匹配的刚刚好不是么?谁说不是呢。

“乐观主义?那是因为你对生活一无所知。”爱弥儿勾起嘴角轻笑,从香橙下抽出纸牌,染上了好闻的气味,她的灵魂在灰暗虚无的断崖边扭曲蠕动,散发着悲观主义的寒霜。

她虽然在笑在说话,但神情却像岩石一般冷漠,那笑淡到极处,又刻在心间。

也许,但即便生活不可避免是场悲剧,我们还可以选择悲剧之美,或者是悲剧之爱。”阿方索有点眩晕,想马上跳过去拥抱她,只想用自己沸腾的体温环绕住她,再把时间定格,仅仅这样就好,简单到令人摇头叹息。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在这败坏浮夸的时代,相信爱和美需要巨大的勇气。”爱弥儿被逗乐了,她终于开始正眼打量搭讪的年轻男子:“看来你是浪漫主义者。”

“我也说不准,乐观主义也好,浪漫主义也罢,但肯定是生存的秘诀。”阿方索耸耸肩,陶醉在她眼底摇曳的蓝色湖光中,他绞尽脑汁胡诌一些混迹赌场的经验:“最好再加上点游戏的小调料,比如纸牌,大部分人只是为了赢,而我们还为了输,懂吗?通过聚合数字的美妙平衡……。”

寻获没有代价便无所得的炼金法则,跻身于流动变换的宁静。

“看,你懂得。”

“那你想和我玩牌吗?”爱弥儿恢复了些生机,摊开手中所有的纸卡。

“不,玩牌太无聊,事实上,我想和你玩另一个有关输赢和交换的游戏。”阿方索狡黠的笑,用手指拨弄着橙子转圈。

“哦?交换我们内心丑陋横行,粗野粘稠的黑色秘密么?”爱弥儿向前倾身来了兴趣。

“被你阐述的如此诗意,如此性感。”阿方索也凑近身子压低声音,外人眼中他们是一对交换耳语到密谋者:“规则很简单,直视对方的眼睛,谁先眨眼谁就输。”

“我爱简单,可以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了。”阿方索不知哪来的谜之自信,认为他铁定胜出:“如果我赢,请允许我告诉你一段故事,并信仰它,牢记它。”

 “呃……信仰早已崩坏,如果你输,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异常、异常沉重,足以配得上赢的权杖。”爱弥儿挑起眉毛,她同样不认为自己会输,这个横空冒出来的家伙倒是有结实的肌肉,还有颗强健的心脏,其中奔流的激流作为黎明前的甜点应该是个好选择。

“我有付账的觉悟。”阿方索脑海中霎时飞过成百上千种怎么获胜的小伎俩,但他不知道的是,和‘爱’这种顽劣恶徒做赌局,赢也是输。

爱弥儿不打算使用惯用的血族手段逼他就范,她气定神闲的拔出腰间所佩短剑,挪开小木桌上的麦芽酒杯,将橙子摁倒缓慢的横切成一片一片,果肉在橙皮的簇拥下像一朵朵绽放的金灿花蕾,汁水洇湿了纸牌,橙皮中的精油细胞随着锋利刀刃的滑行,在桌子上空炸裂,假如能看得到形体,那大概是金色的手指撩拨了烟花坠入心扉的样子。

略微带有刺激感的酸甜大摇大摆侵蚀着双方眼鼻黏膜,阿方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爱弥儿也未能幸免,眼瞳逐渐蒙上雾岚。

狡猾,太狡猾!他拼上全身的力气半睁着眼,狠掐大腿内侧勉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险些眨眼。

不行,为了赢,他要反击。

“你知道吗?玩瞪眼游戏永远不要犯一个错误。”阿方索盯着那双有流苏般长睫毛的眼眸看,它们的根部也缀上了一圈淡红色的小泪珠,缱隽摄魂。
“噢?说说看。”

旁边有醉鬼发生口角撕扯起来,围观者起哄叫骂兴致勃勃。

阿方索什么都没说,猛的抬起藏在木桌下的左手,将食指轻轻按在爱弥儿冰凉的嘴唇上,指尖被桌底粗糙的木刺划裂,温暖的血从小小的伤口中轻柔的沾染在她的唇瓣上,留下好看的玫瑰色。 血。故意?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