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娱乐至死的时代，人人都是小丑。
受到当众羞辱的年轻人脸颊涨红，眼角抽搐几下，极力压制住抡起手持电脑砸扁眼前这个家伙脑袋的冲动，勉强回答道：“懂了，我们远程配合。”
“那就好，记得别配合到阴沟里去，这可不是你们宅男晃晃手柄，戴上VR眼镜，玩游戏过家家那么轻松。”帕西诺不会错过任何鄙视利维坦公司雇员的机会，他对他们以及它们带着直觉般的敌意。
“兄弟们，NND打起精神来，露出大白牙，让媒体朋友给我们拍个出发前的大合影，在钢铁直男的帅气脸蛋上都给我挤点微笑，局长说了新闻播出时，要充分表现出我们能够轻松驾驭这王八机器狗的状态。”他转身用拇指摩擦下鼻翼，带好自己的头盔，招呼十二位警员，靠机械战警距离近些，以便媒体拍照。
这难道不是对警员自己的羞辱吗？米格尔内心泛出一股排斥的滋味，像硫酸滚过肠胃，让小腹猛的收缩，张口想抗议：“我们不是演员……。”
语音尚未出口，就被菲利克斯一把扣住肩膀拦下，小声在他耳边叮嘱：“无论你想说什么，看在上帝的份上都给我咽回去，帕西诺是局长的人，我可不想换搭档。”
“但……我们是马戏团中供观众娱乐的小丑么？”
菲利克斯带着讥讽、又无奈的叹气：“你不知道吗？这是个娱乐至死的时代，人人都是小丑。再说了你看那边十一点钟方向，胡须拉碴穿蓝灰色衬衫的男人，知道他是谁吗？知名八卦摄影师托马斯，从不按套路出牌，以瞎曝猛料成名，局长头疼到想把他关起来，你要是现在拆自己人的台，他明天就能给你捏造出什么‘警局黑暗内讧’之类的重磅头条来，到时候谁的脸色都很难看。”
“有问题吗？怎么回事？都给我动起来，快快快！”帕西诺把运兵车金属引擎盖拍得砰砰直响：“媒体朋友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拍照，老规矩，感谢大红包将在局长到达现场后分别发给各位，绝不亏待。”
也罢，再怎么荒唐也不能当众挑衅自家兄弟的权威，米格尔微微点点头，默不作声的选择了服从命令。警局是自己新的归属，虽然与昔日刻板的服役生活如此不同，但他能学习融入新环境新团队，他根深蒂固的生存意识告诉他，一定能做到，必须做到。
在雪白的车灯前，他艰涩的咧开嘴角，扯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这样还能拍到个屁：”托马斯苦恼的回放刚才抓拍的镜头。“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太空洞，就像美丽的充气娃娃，可是表情、声音没一个有动感力度，都是僵尸、死者。”
汉娜没走到太靠前，从悠然围观取景的同僚身影间隙打量着整装待发的警员们，思索该从哪里下手，拟定一个标新立异的标题，这年头取个浮夸吸睛的标题可比写好正文要耗精力、废时间多了。
她的视线扫过米格尔棱角分明的脸，突然一阵眩晕，从眼球后方的部位刺出。她用力眨眨眼，那种模糊的感觉又消失了，仿佛梦境，闭眼时明明有真实的存在感，清醒后却描述不出任何细节，只有那种碎片般的感觉盘踞不散。
假如，仅仅是假如，托马斯对自己来说是熟悉的陌生人的话，那么刚才看到的那个陌生人，却有种惊人的熟悉感，汉娜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拼命揉揉眼睛再望过去，对方已经带好头盔，匿入同伴之中了。
队长帕西诺戴着防护手套的大手一挥，给摆拍画上了句号：“好啦，Pose时间结束。内森，安德鲁，你们两个留下负责保护大家安全，其余的兄弟和机体统统跟我来。”
“不是吧，今晚也太TM衰了。”内森泄气的嚷嚷，留守一点都不适合他燥动的性格。简直是大材小用，但他还是熟知队长的脾气的，不情愿又能怎样，只好恨恨的冲帕西诺比个中指，表达愤懑。
“唉，不走运，我倒是希望能留守呢，平平安安，岁月静好的挺到享用退休金支票和烂金表的那刻。”菲利克斯却觉得羡慕，没有梦想就等于无忧无虑——现在几乎快成了他的人生哲理。内心某处闪现的一丝小悲哀很快就被压制忽略了。最终，谁不是这么活着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