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难道不觉得吗?我们之间缺少一种氛围 ”
车厢壁上有节灯管,即将报销般间歇闪烁,光线忽明忽暗打在米格尔手中反复摩拭的手枪上。布鲁克的警员除了派发的标准枪支外,被允许额外携带自己偏好的武器。菲利克斯对古典左轮情有独钟,而他则对一只旧手枪爱不释手。
枪本身朴素无奇,但原主人花了点功夫,在不改变枪身自重比例的前提下,镶上了一副黑橡木握柄,其上雕饰的花体字母“M”骄傲的宣布了它的张扬个性。不过米格尔总想不起来这把浮夸的枪来自何处,为何在自己手中?假如枪也有灵魂的话,那它跟自己太不搭配。但是却一直莫名的珍爱,随身携带时那种安心而痛惜的情愫挥之不去,为什么?
也许是植入芯片太久没有升级,他决定改天不当班时抽空去升级下系统,打个补丁或者校正一下参数之类的,顺便核对支付账单。
米格尔拇指从华丽的“M”上重重拭过,将武器插回枪套,并额外携带了三个填满的弹夹。所有的出勤警员都穿了防弹背心,与其说为了防止出其不意的交火抵抗,还不如说是对名义上作为友方的实战型机械战警的畏惧和不信任。
这时运兵车颠簸几次后,猛踩刹车停顿下来。
塞壬机场东区机库,是一排结构简单、举架宏高的拱顶建筑,夜色中看像连绵的小山麓。由于被废弃的年头过久,附在金属结构架上,形成墙体和天花板的波形防暴塑钢板,有的残破不全,有的被流浪者整片撬走搭成简易棚屋。
银沙一般的月色,从其中一间机库天顶的窟窿中漏下,隐隐绰绰映出数个手持枪支,来来回回在横跨机库顶棚的井字钢梁上走动的身影。
整个空间没有什么灯光,几缕月色从正上方落在欧列格的头顶上。他伸出手掌想要捧住银沙,却被那份光洁衬得骨肉几近透明。他穿着墨绿色紧身背心和松松垮垮的大象灰睡裤,大大咧咧的坐在空机油桶上,将一只趿着洗浴拖鞋的脚踩在旁边的木板箱上,没穿袜子的脚趾扭来扭去。
“您难道不觉得吗?我们之间缺少一种氛围,克劳利先生。”欧列格边说边把一缕叛逆的头发,仔细从他带着的厨师用黑色发网边缘塞进去,发梢又从网眼中调皮的逃逸出来。
隔着一张从快餐店拆来的白色塑料四座方桌,他的对面矗立着三位成三角站位的访客,他们均身披深灰色斗篷,大大的兜帽遮住了面容。
站在最前面的客人伸出右手掀开兜帽露出面孔,他傲慢地抬高下巴,声音低沉但富有穿透力:“欧列格先生,难道我们先前在电话中讨价还价,达成一致的氛围不够友好吗?那可太伤我的心了。”
“哈哈哈哈……”欧列格突然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并用拖鞋踩踏起节奏,开始哼唱起那首蹩脚旋律:“嗯哼……美味的烤吐司片,一面涂着饼干蜜糖,反面抹着地狱岩浆,克劳利的早餐,魔鬼的早餐。……”
克劳利身后左侧的大块头客人似乎有点被激怒,斜下里跨出半步,被克劳利伸手制止,他摩挲着手指间品质上乘的蓝宝石戒指,轻蔑一笑:“有此殊荣,我万分感谢。”
“对!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讽刺,讽刺至极。您闻到了吗?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远处飘来的垃圾燃烧发酵味,哇奥,酸爽,给力!”欧列格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陶醉般深吸口气,一拍大腿直起腰鼓掌:“来,让我们热烈欢迎克劳利垃圾场的始作俑者克劳利议员大人。”
机库里顿时充满了起哄声、口哨声,以及鄙夷的吐唾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