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个故事,但不要说它的名字。
储物室最隐蔽的角落里,摆放着毫不起眼的拆卸下来的破旧告解室,拉开隔间竖门的伪装,露出配备了老式防护栅栏的货物升降梯。幽深的电梯井直通地下,几条腕粗钢索垂直在黑暗中。
阿方索猛捶三角形的下行按钮,一阵呕哑啁喳的铰链机械运转声传来,升降机上来还需等待十几秒:“真够老掉牙的。”
一回头克里斯汀跟了过来,拎着工具箱站在身后盯着升降梯看。他退后两步,指指墙上用口香糖黏住的一张A4白纸。上面用中归中矩的黑体大字打印着——警告:年久失修,危险勿进,闲杂人等退散,尤其是克里斯汀!!!
“不用你提醒,我是来放工具的。”克里斯汀气鼓鼓的将维修工具箱扔回左手边的搁物架,再把拆下来的破木地板远距离抛到一角的杂物堆中,震起一阵灰尘,在昏暗的灯光下盘旋。
“不要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东西,这是为了你好。”阿方索打量着眼前这自以为老练的女孩,实际上还很幼稚。
“我知道,谢谢,反正……无所谓啦。”克里斯汀耸耸肩,扮了个鬼脸,盯住脚尖,心中忍不住冒出个预感,总有一天她会扑上去咬那对刻薄的唇瓣,太过诱惑。真过分,简直是诱人犯罪。
突然传出一阵笑翠鸟的鸣叫打断了她大胆的非分之想,它们的声音听起来像阵夸张的狂笑。她从工装牛仔裤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眼呼入号码,按下拒接,没有理睬继续补充:“你可以信任我的,如同我信任你一样,神父大人。”
阿方索鼻腔轻哼了一声,像是种自嘲,却没有任何表态。
她没有再说什么,拿起水桶和抹布转身离开储物室。还有几扇彩绘玻璃窗没有擦,其中几块拼砌着自己最喜欢的故事,关于永无止境。
人类,阿方索皱眉苦笑,轻易就说出信任的人,一定是没看到过太多信任的代价。
升降梯终于停止了摩擦,停顿下来。防护栅栏哗啦打开,K率先从里边蹦了出来,诚实的打着招呼:“晚上好,阿方索,你看起来气色真差。”
“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谢谢,哦,我就是个天才!”
Lee紧随其后跨出告解室的窄门试图解释:“不是它的错,你知道的,机器对真诚和白色谎言之间的应用场景判断有困难,我还在不断微调……你?”他突然好奇的盯住阿方斯的鼻翼看。
“别,什么都不要说出口!”阿方索伸出食指刚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你……大晚上的戴什么墨镜?你体内的纳米机器人足够为你提供防护,难道它们衰减周期加速了?我需要帮你检查一下……”Lee挠挠自己乱蓬蓬的卷发问,他有自己独特的思考路径。
“拜托Lee,我难道不可以用墨镜来掩饰满脸的沮丧么?我不需要你帮我检查,我,我把……爱弥儿弄坏了。”阿方索的尾音带着懊恼,像一个不小心遗失了玩具的孩子。
“爱弥儿?……哦,NO.53LFN,是那个你逼迫我为你做的智能机器女友?”从某些方面Lee深深的同情着阿方索,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把阿方索定义为脑子有问题,那种病态的迷恋,迟早会招致毁灭。
“我再次警告你,不要叫她的机器编号,她迟早会有灵魂。”果然踩到了阿方索的雷区,他差点儿暴跳起来。
K在他两条大长腿间灵活的跳跃,欢乐的哼着:“爱弥儿是NO.53LFN,K是NO.01LFN,永恒的数字,任时光燃烧了灵魂,讲一个故事,但不要说它的名字……K的兄弟姐妹,K能感受到它……哦,我TMD真是个天才。”
“不许说脏话,K!”
“说脏话把你嘴缝起来!”
Lee和阿方索同时教训起了有点得意忘形的机器汪。 “遵命,长官。”K立刻调暗小眼神夹着尾巴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