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安魂曲 29

命运就是个贱人,希望你既服从又反抗,先玩弄后抛弃是祂的拿手好戏,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场必然的悲剧中,华丽的出演。

“滚远一点,老子是保守派,不喜欢你们新人类植入芯片那一套。”菲利克斯强撑住昏沉沉的头移开眼神,真想把侍者的脸割下来当烟灰缸用,他在故作疏离奋力挣扎。

米格尔喉咙紧涩干咽一下,舔了舔嘴唇终于开口:“但……我不是,我有生物芯片,可以支付时间。”曾经在军队服役期,每个人都强制植入过,退役后他没有选择解除,以换取来布鲁克工作。

“给我们再来一颗!”米格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做出这个决定。谁也没有反对,也不想反对。

米格尔觉得狡笑着的侍者像舞娘身上那条盘绕的蛇,吐着毒信,选中众生间矛盾的信徒,摧毁之,重塑之。

楼下音乐的鼓点透过玻璃幕墙隐约渗透,那种低沉融浑的声波,竟比在舞池现场听到的高分贝音效更具蛊惑性。它将人的企盼隐遁于嘭嘭的节奏中,起伏澹荡,汇成超自然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压境而来。

不远处昏暗的角落中,史蒂夫收回观察的视线。微尘颗粒在脚边一盏地灯的光柱中上下飞旋,他用分不清是惋惜还是惮虑的声音轻声感叹:“每个人都相信潘多拉之盒打开,灾难倾斜尽出后,盒底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希望,可执着于希望本身,会不会才是人类最大的劫难?

在史蒂夫身后沙发中,背向而坐的身影动了动:“命运总是一遍遍告诉我们,历经劫难才算活着。”

“如果这是必然,命运未免太过自私和残酷。”

命运就是个贱人,希望你既服从又反抗,先玩弄后抛弃是祂的拿手好戏,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场必然的悲剧中,华丽的出演。史蒂夫,演好你的角色,不要让我失望。”

“我明白。”史蒂夫没有再说什么,旋律杳渺入耳,像在暗域穹顶展翅盘桓的黑鸦,俯瞰亡魂,活着的,死去的。他们在天地间狭窄的裂隙中茫然的,永不停歇的行走着。


一觉睡到午饭后的汉娜,无精打采的踏入办公区,在电视台工作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打卡上下班,迟到早退全能用外出采访的理由搪塞过去。

但是今天下午16:00,所有部门同事都必须到齐,因为要给主编大人过生日,除非有突发事件缺席,否则扣工资。——主编助理爱丽丝这么通知大家的。

“真是个十足的贱人啊,呵?”托马斯出现在茶水间,扬着眉毛说,他没有换衣服,看来又是夜不归宿的一晚。

汉娜撇撇嘴,捶了几下破旧的咖啡机,好让它正常工作:“而且还是个漂亮的贱人。”

“我怎么觉着有点酸溜溜的意味?”托马斯调侃她的时候心情很好。

“啊哈为你吗?你差不多已是流浪汉候选人了。”汉娜从茶水间的玻璃隔墙望出去,爱丽丝正在指挥大家抓紧布置编辑室,同时签收为主编定的三层鲜奶油生日蛋糕。

她踩着尖头高跟鞋,留着及腰的焦糖色长发,还把它们熨的顺滑笔直,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电子烟指指点点的样子,好似橱窗里活过来的芭比娃娃。

“那我们太相配了,亲爱的,你看上去像被卡车撞了一样糟糕。”托马斯把自己从自动贩售机中接出来的速溶咖啡递给汉娜。

“谢谢。”她接过来仰头猛灌一气,无奈的自嘲。“有没有发现自打来到布鲁克这个城市,我就没清醒过几天?”

“哇哦那你肯定被幸运女神眷顾过,要我说……在清醒和烂醉的领地之间,混蛋万岁!”

“嗯?”汉娜还没来得及弄懂托马斯乱七八糟的话,就被爱丽丝的高音指令给打断。

“那边!躲在茶水间里的人,给你们三十秒出来,主编马上就到,每个人都兴奋起来,这又不是葬礼,把‘微笑’从你家垃圾桶翻出来洗洗,缝到脸上,欢快点!”

“uhm呃……碧池。”托马斯和安娜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