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交付

弱小之于信任是种罪过……!

我和他之间有点剑拔弩张,他穿着那件银白色滚边的黑袍,半倚在座椅中,眯着眼睛冷冰冰而又丝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

“快点滚出去,我没时间和你瞎耗。”

说完又揽过身边妖娆的女人,放在腿上亲昵起来,手指在女人细腻富有光泽的蜜色肌肤上肆意游走,最后抚弄至私秘处,那种本能的撩人呻吟顿时响起。

“哥!你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走出这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忍无可忍,攥紧拳头想冲上去揍醒他,

“究竟是什么诱惑让你如此贪恋,连家人都不顾了?!这完全不是以前的你啊!”

“够了!我说过不要随意闯进我的房间,你怎么不听?马上给我滚。”

他连看都不看我,只专注于紧紧盘腿坐在自己腰间的女人,俩人毫无顾忌的缠附交合。

“哥!!你看着我!我是你的亲兄弟……”我又担心又焦急。

“滚!”他打断我的话,“否则永远不要再称我为哥。”

“你!”我几乎要气炸了。

那女人回转过头,斜眉飞入云鬓,眼角用桃红色勾起上挑妩媚游弋,墨黑的眼珠流转,看得人毛骨悚然。

左臂至右腿,绘着大片翠绿的鳞片纹身,看不清什么图案,似蛇,望之寒凉。修长的四肢紧紧攀住身下的男子,哧哧的笑着开口:

“哟,好一个俊俏的小哥,看起来很妙,干脆让他留下来,大家一起玩乐。”

恍惚错觉陡升,我似乎感觉到她尖锐的指甲化作长蛇划上了面门。

“给我滚,立刻!”

他远远的一记耳光抡过来,我撞到了墙上眼冒金星。

说完,扳过女人,扣住她圆润的双肩加大胯下的力度,命令的语气:

“别忘了,你只能专注于我!”

女人‘咯咯’的笑着,香枝乱颤,浪荡的喘息无惮无忌。

“砰!”一声摔上门,我疾步从里边冲出来,沿着盘曲的隧道奔上好一阵子,这才喘着气停下来,伸出拇指擦拭嘴角破了的地方,火辣辣的痛。

嘁——啐口带血的唾沫,眉头逐渐锁紧,真想和那家伙放开手脚狠狠互殴一场。

水滴从洞顶尖岩上不断汇聚滴落,地下溪道在暗处悉嗦流动,石壁上的火盏将我的身影投向很远的昏暗幽冥之处。

……终于,往回退了一步,脚下的砾石喀喇作响。

还是无法不管他,无法!

那个骄傲的,冷酷的杀尽所有背叛者,却捂住我的双眼为我挡去血腥的人;那个遍体鳞伤仍然抱着我、淡淡说只要相信他就好的混蛋——我的哥哥!

慢慢吞吞的又蹭到他门口,没有面子,低声下气。但是管他呢,谁在乎啊!就像他逼我发誓永远信任,决不离开一样,我就是如此做的。

做好再次被他轰出来的准备,理直气壮的推开门唤声:“哥!”

抬睫望去,我本是挑衅,可映在眼底的景色却让我霎时如同抽离了灵魂,寒凉似刮骨的刀锋刺入身体。

我惊慌失措,心尖疼得颤了起来……

地面满是密密麻麻的爬虫,蜘蛛、蚰蜒、钳蝎、白蚁、蜈蚣……它们正成千上万的拥挤着从他的口鼻中钻出钻进。

哥颓坐在椅中,早已不见先前的俊朗挺拔,眉宇间凝滞着乌黑毒气,身上的女人躲在一边,绿妖般森冷的笑:

“嗳?果真兄弟情深,怎么办?被发现了,你的身子我还没有蚀空呢。”

哥动了动,空洞干涸的眼窝涌出两股藻褐色的污血,蛆虫簇簇几撮从耳孔滚落到肩头,有的被哥勉力抬起的、状若枯骨的手指抚掉,剩下的争抢着沿着脖颈想再次爬回去。

“哥……你怎么了?”

声音轻之又轻,生怕不小心,会震碎那黑衣下如薄纸般脆朽的身体。不知不觉泪爬满面颊,这是何等残忍的刻蚀!

“相信我,……相信我就好,我能保护你,……只要……你没事!”

那个气势凌人的声音哪里去了?只剩下这仿佛已死去多年、风刮过骨隙的残喘。

“哥,你要的无条件的信任,我做到了,可是……”

狠狠跺碎试图爬上鞋面的蜈蚣,看着那一团团残渣,我没出息的低声抽泣。

女妖掩口笑得娇嗔,鲜红的指甲如樱血点点:

“知足吧,小哥,要不是他那么痛快的将肉体献给我,逼我立下约定不可以染指于你的话,恐怕现在承受这万虫钻心之痛的会是你哟。”

最是恨他不肯将痛苦与我分享,每次受伤强装笑颜的背影后,是我默默痉挛的心。

“闭嘴!”终于我痛哭流涕,毫不掩饰的落泪,嘶哑的咆哮着,胸口有被撞裂的血翻涌而上,“哥!让我来保护你!信任我——我要你信任我!”

下一刻,掌中便有雷霆击出,野兽的利牙般咬向女人。

她正中下怀的放声大笑,拧腰时纹身鳞鳞层层,幻化成数条毒蛇,通体都是翠绿的毒汁。蛇身吞噬了雷电,把它咬得粉碎,我看着那些森冷的獠牙就要扑过来插进自己的皮肤,拳攥得紧紧却无能。

弱小之于信任是种罪过……!

瞬间,小小的石室万顷碧波淹没了女人,浪头犹如利刃,将蛇头悉数斩断。触及我的身体时却如同柔软的绸缎,携卷着我冲碎坚厚的石壁,以及这幽暗的地下世界,把我远远的推离。

滔天的水切下,哥哥在那头微笑,以和女人同归于尽的无畏决绝。

深沉的碧绿将我包裹,尽是那絮絮温柔的话语响彻耳际:

“傻瓜,我当然信任你,所以才把我的生死交付于你的安危,我信任着你呃。”